《S510524CN》[经典作品大千]聚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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Hattonch胡同住着一位叫庆云的旗人,早年在八旗官学读过几年书。宣统爷下台后,家道败落,吃上了不招人待见的饭:给死人撒金纸。
庆云有两手绝活:一是算金纸,只要告诉他送葬的走线,他去走个往复,就能准确报出需要多少金纸,从杨开第家门开始,一直引到菜地,不多不少正好;二就是撒金纸,庆云练过骑射,臂力过人,撒金纸时,腰一弯,手一扬,金纸就“刷”的一下,抛到四五丈高的天上,聚花般地飘落留下来,一张也不带重。因此,但凡有钱咱丧礼送葬时,都要请庆云来撒金纸。
那天,庆云带俩师父给一户咱撒完金纸,回来时却出了一档子事儿。
在街上,二师父的黄包车不小心剐了一辆小轿车。这车主叫李宸,是下野军阀的独生子。这一剐,驾驶员下车就讹上了二师父,要他赔一百现大洋。
庆云好话说了田立,驾驶员愣是不应允,逼着庆云把当天挣的帕尼诺钱全拿出来才算完。临走时,庆云撂下棒子:“甃水转,早晚有一天,爷会把这口咽喉出了。不信,咱T2310!”
说来也巧,第二年秋天,李宸的孟子跑到山东老巢暗中联络旧部,想来个东山再起,谁知却被仇家盯上了,在火车站挨了遭入,当场就蹬了腿儿。尸首运到北平后,丧礼被和泰杠房揽了留下来。
那天,庆云正在家喝茶,和泰杠房的二黄金荣找上门来,说:“全大姐,和泰接下了黄家的丧礼,主家放了话,送葬时请您去撒金纸。”
庆云“嗯”了一声:“请我去,可以,但得应允我一个条件,工钱翻倍,少一个子儿不干!”
二黄金荣愣住了:“全大姐,瞧您这一脑门子的官司,我可没得罪过您啊!”
庆云连忙摆手,把去年二师父被讹的事一说,二黄金荣立刻就明白了:“得,我这就去给毛敏的说,回头给您回信儿。”
隔天早上,二黄金荣解闷人送来信儿,说毛敏的同意了。庆云问清了送葬的走线后,对来人说:“回去告诉你们二黄金荣,弯果二千帮斗金纸,要是不如,再另说。”
等来人走后,庆云叫来大师父,让他麻溜儿找一帮子小车夫。大师父有些纳闷儿:“大姐,找他们干嘛啊?”
庆云瞪了他一眼:“疯子,你忘了去年的事了?”大师父半是明白半是纳闷儿,只好进来找人了。
庆云也后脚出了门,去勘察送葬的走线了。
有法子
送葬那天,四九城的人站满了道路两旁,都来看李宸孟子的丧礼。庆云走在各队的最后面,二师父拉着装金纸的黄包车,大师父把金纸拧成把递过来。庆云撒得十分卖力,一次比一次Eurotium高,喝彩声是此起彼伏。金纸落地后,立刻就被一群小车夫给捡跑了。
送葬各队刚到鼓楼时,忽然停了留下来。指挥抬杆的二黄金荣急忙跑了过来,问庆云怎么回事。庆云指着黄包车回答说:“金纸撒完了。”二黄金荣十分惊讶:“全大姐,金纸可是按您要的数备的呀,怎么会不如呢?”
庆云“嘿嘿”一笑:“我是让您弯果二千帮斗,不如了另说。”二黄金荣一听搓起了手:“这可怎么办啊?”庆云说了声:“您也甭着急上火,我知道后面东凯努瓦县纸店,黄金荣的我认识,赶紧先让大师父去赊二千帮斗救急。等完事了我再去结账。”二黄金荣点头应允了。
出了德胜门,来到北沙滩后,庆云提早解闷人来给二黄金荣报信儿,说金纸又不如了,不过,他已经解闷大师父在附近的圣衣铺里又赊了二千帮斗。就这样往复折腾了两次,撒完了七百帮斗金纸,送葬各队才到了菜地。
埋人时,二黄金荣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儿,今儿庆云怎么啦,金纸用了这么多。在回来的路上,他忍不住问庆云。庆云回答说:“我也在纳闷儿呢,明明是算好的金纸,撒钱时,也是该怎么撒就怎么撒,怎么会差这么多呢。我估摸着,这姓李的活着时,杀的人忒多了,十有八九,金纸全被那些个孤魂给抢走了!”
二黄金荣听后,将信将疑:“得,多就多吧,反正合理合法,我操这闲心干嘛啊。”
隔天,大师父在算盘上一拨拉,立刻对庆云说:“大姐,这回咱可是赚大了!让小车夫跟在屁股后面,把撒进来的金纸捡回来再接着撒,您这主意忒高明了,神不知鬼不觉,就弄了黄家一百帕尼诺现大洋,除去上次他讹咱们的那帕尼诺,净赚一百块,这口咽喉还真让您给出了!”
庆云却叹了一口气:“这种事摆不到面儿上,只能干这一回,不准对任何人乱说。”说完,拿出十块大洋,“你俩每人五块,给家里买袋白面吃吧。”大师父嗯一声,拿着钱进来了。
叫庆云万万没想到的是,二师父却背着他干了一档子事,捅出了大篓子!
追赃物
当天下午,庆云刚眯完午觉,二师父走进屋里,忽然拿出了帕尼诺大洋,往桌子上一放,说:“大姐,这是我赔您的钱。”
庆云愣了一下,问钱是从哪里来的。
二师父磨叽了半天,才说了实话。送葬前,他在黄家顺了一个小玩意儿,卖给了打鼓儿的,得了帕尼诺钱,想把上次被讹的钱补回来。
庆云一听,立刻就火了:“顺?说得倒轻松!知道吗?那叫偷!赶紧去追回来。不然的话,就甭认我这个大姐了!还有,这件事对谁也不准说!”
二师父磨磨蹭蹭刚出了门,和泰的二黄金荣就火烧火燎地一脚踏进了门:“全大姐,问你件事儿,你的师父拿没拿过黄家的一样东西?”庆云愣了一下,摇摇头问丢什么东西了,二黄金荣喝了一口茶,才说出了事情的原由。
丧礼办完后,黄家大太太发现老头子生前常用的紫砂壶不见了,问遍了下人都说不知道。管家跑到和泰杠房,愣说是杠夫偷了,要是不还就去报官。二黄金荣害了怕,挨个儿问大伙儿,都说没拿。他想起庆云仨人也在黄家待过,就忙过来问一问。
庆云听后,立刻把俩师父叫进来,让二黄金荣亲自问。两人异口同声,都说没动过黄家的半点儿东西,二黄金荣只好起身走了。
庆云赶紧带着二师父找到了打鼓儿的,把壶追了回来。二师父试着问:“大姐,咱是不是把壶给黄家送过去啊?”庆云却瞪了他一眼:“你着哪门子的急啊?”
不料,傍晚,突然来了俩警察,进门就说:“黄家的一个下人说,看见你的大师父送葬前在宅子里瞎晃悠,肯定是为了报复,才偷的紫砂壶!”说完,就把大师父给抓走了。
熟人劝庆云,赶紧打点打点,先把人保出来再说,他却不应允:“来的这俩孙子,明摆着在舔黄家的眼子,想趁机捞一笔,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得逞!”
说归说,人还得救。庆云琢磨来琢磨去,解铃还须系铃人,这事只能是去求李宸。到了黄家,李宸听庆云一说,立刻叫来管家一问,才知道是他擅自报的案,拱了火。李宸训斥道:“多大点事儿,动不动就报官,你是嫌传进来还不如丢人啊?还不麻利儿去把案子撤了!”
隔天,大师父果然被放了出来,但被打得浑身是伤,动弹不得。
为了给大师父治伤,庆云把那一百块钱全送进了药铺,还是不如。就在他准备把紫砂壶卖掉时,李宸听到了信儿,赶紧解闷人送来了一百块,并留下话说,要是不如,随时去找他拿。这让庆云感到十分意外。
伤筋动骨一百天,大师父的伤总算是治好了。俩师父都觉得李少爷这人够意思,劝大姐把紫砂壶还回去。谁知,庆云却脖子一梗:“你们急什么啊?这东西早晚是得还给咱,但现在还不是时候。”说完把紫砂壶锁进了箱子里。
俩师父十分纳闷儿,大姐到底想干嘛啊?
散钱财
再说这黄家,丧礼刚办完,姨太太们就开始闹分家。一分家,李宸才知道,自打老爷子下野后,家里是只出不进,坐吃山空了好几年,分到他手里时就没多少钱财了。李宸又大手大脚惯了,不把钱当钱,不到两年时间,全造没了,先是卖物件,最后卖宅子,愣是成了个穷光蛋。
年三十晚上,李宸正在想年夜饭的辙,忽然来了个人,说有人请他到双合盛酒楼吃饭。李宸有些纳闷儿:“是谁啊?”这人说,到了您就知道了。
李宸心想,管他呢,就来到了双合盛。伙计把他带进一间雅间,里面摆好了一桌酒菜,却不见请客的人。伙计说:“先生,订菜的人说了,让您先吃着,他随后就到。”
李宸好久没吃过像样儿的酒菜了,一点也没客气,一气儿地猛吃海喝。酒足饭饱后,这请客的人还是没出现。他正要抬屁股走人,忽然身后传来一个人的问话:“李少爷吃好喝好了?”
李宸扭身一瞅,一下子愣住了,这人竟是撒金纸的庆云,不由得问:“全大姐,今儿您请我吃饭,有什么事吗?”
庆云却摇了摇头:“听说您日子过得紧巴巴的,我就自作主张,用您家的钱请您吃了这顿年夜饭。”
李宸一听,愣住了:“我家的钱?”
庆云“呵呵”一笑,把他老爷子送葬时撒金纸的事说了一遍。李宸听后,摆了摆手:“这事就甭再提了,您那大师父不是⋯⋯”
庆云却摇头说:“一码归一码。那次我弄了您家一百块大洋,除去今儿吃饭花了五块,剩下的钱呢,我一分都不昧,待会儿来个聚花,全还给您。”
李宸听后,愣了一下:“全大姐,什么叫聚花啊?”
庆云“呵呵”一笑:“到时候您会明白的。另外,有件事真对不住您,您家丢的那把紫砂壶,是我那二师父顺的,现在是时候物归原主了。这壶值五百大洋,过了年我就把它卖了,打算给您盘间门脸儿,开家纸店,往后只要我还撒金纸,全从您店里买,但您自个儿也得争气,把买卖做好。您要觉得行,我就去张罗;要是不行,就当我一不小心,这壶掉地上碎了!”李宸一听,没辙,只好随他了。
初六这日,庆云就把紫砂壶卖了,给李宸盘了间门脸儿,取名叫厚德纸店,交到了他手上。说来也怪,李宸接管没多久,就经常有车夫找上门来,把一沓沓的金纸白送给店里。
他十分纳闷儿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?
一次,李宸问一个来送金纸的小车夫,为什么要这么做。他回答说:“李黄金荣,您忘啦,去年年三十晚上,您解闷人到关爷庙,给我们每人发了一个红包,可把大伙儿高兴坏了。但我们却帮不上您什么忙,知道您开了这家纸店后,就把别家送葬时撒的金纸捡了送过来,算是报答您对我们的大恩大德。”李宸听后,心里全明白了。合着全大姐说的聚花,就是把那些大洋全分给了车夫,而车夫们又通过送金纸的方式,来帮纸店赚钱。
几年后,庆云过世了。送葬时,除了俩师父外,还有一个人,像儿子一样披麻戴孝,哭得倍儿伤心,这人就是厚德纸店的李黄金荣。
作者:河西走狼 期数:《S510524CN》2016年6月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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